童年回憶

 

小時候讀書的幼稚園就在我住的屋村內，它的校舍並不大，設備也不足，但屋村內的小孩都到這裡上學，也許當年的家長並不像現在的家長那麼「小題大作」，為子女能否入讀某名校而一早鋪排。

我還未足歲上幼稚園時，婆婆常帶我和弟弟到學校附近去，到現在我仍不知她是否想我們熟悉將來上課的環境而這樣做。當時，最令我難忘的，是那個設在學校內的一個小型遊樂場。那裡只有一座小鋼架和一個小型得出奇的旋轉木馬。每當我經過那裡時，那裡的小型玩物都令我覺得很新奇，很想可以入內玩個痛快，可惜，當我可以上學時，我才知道，要老師帶我們到這個遊樂場去玩，比哀求媽媽帶我去街更難。印象中，我在這所幼稚園讀了三年書，就只到過這個遊樂場一次罷了﹗

小時候，我很希望早日可以上學，一來我很想到那遊樂場玩，二來婆婆常常跟我說學校有很多玩具，上學後會認識到很多小朋友，他們會陪我玩，總之，上學是很好玩的。還未開學時，我已常常問婆婆何時開學，又要婆婆帶我到學校裡去，那時我真的渴望能立即上學去。

等了一整個炎夏，悶在家裡，好不辛苦才等到上學的日子。

記得開學那天，我朦朧地被穿上了一套新校服，在家裡呆了一會，婆婆便叫我跟她到學校上課去。我知道上學是要一個人去面對的，婆婆是不會陪我一起上課的。雖然婆婆一早已為我做了「學前輔導」，但那時不知甚的，我仍認為要我單獨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，面對一張又一張陌生的面孔，是多麼可怕的事啊﹗結果，不知從那裡來的蠻力，婆婆甚也拉不動我。我死守在家裡，甚也不肯離開。

就在婆婆又呵又罵的時候，我的大姐放學回家了。大姐比我大八年，當時她該剛上中學。那天可能是剛開學，她很早便回家了，還帶了幾個女同學一起回來。

那時候的幼稚園的規模很小，我就讀的幼稚園與我住的公屋是相連接的，學生們可以不用跑到街上，只需走到走廊的盡頭，便可以到學校去上課了。就因為這個方便，所以我的大姐義不容辭地答應婆婆把我弄到學校去。

大姐知道我不肯上學，便跟她那幾個女同學合力把我抬到學校去。我已不記得有多少個姐姐把我抬起了，只記得她們那些一大幅、一大幅的白布裙在我面前晃動，像要把我包起來送出去似的。這幾位姐姐倒也生得高大，兩三下便把我抬起了，還抬得高高的。她們有些人捉手，有些人捉腳，有些人捉著我的腰，無論我怎樣掙扎，我仍然穩如泰山的高高在上。混亂間，我只看到家裡的天花板，我的面從來沒有這樣貼近天花板的。我不斷掙扎、叫喊、嚎啕大哭……我用盡我的方法想制止她們的「野蠻行為」。可惜，不管我怎樣努力，她們都已經把我抬出門口了。我看著那些微黃的燈泡和橫樑在我面前交錯出現和消失，有時又被鄰家那些還未乾的，掛在竹竿上的衣服掃過我的面。在上面的我不知多不情願，但在下面的大姐姐們卻開心地叫喊著，愉快得像要把祭品抬上山獻給神那樣，我真的倒楣啊﹗為什麼大姐的學校這麼早便放她回家呢﹗

沒多久，我便被送到老師手上了。我記得我那天不停地哭，根本不知道老師說了什麼，只知道自己像個棄嬰，被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，不會再有人認領似的。好不容易才等到放學，幾經辛苦才從人堆中找到婆婆的身影，這時，我更肆意地放聲大哭，似要控訴婆婆不該把我「遺棄」。結果，我這天的遭遇成了我童年不可磨滅的印記。

其實，小時候的我並不怎樣喜歡上學，只是我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，知道上學是小孩的責任，是我們該做的本份，所以一直以來我不曾想過要逃避這個責任。可惜的是，我很遲才開竅，每天迷迷懞懞地又上了一天學，實際上全不知道在學些什麼，結果，我的成績和表現都強差人意﹗我記得有一次我二姐姐帶我上學去，那天我要默書，姐姐在帶我上學前替我溫習，但我總不能把那些字牢記下來。回到學校，姐姐把我安置好在座位上之後，她竟跑到教師桌去翻閱試卷。沒多久，她要我拿出筆和紙來教我寫「繩」字，我當時仍然不知為何要寫。結果，老師真的要我們默「繩」字，可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，這是個外星人才會寫的怪字，我仍是不會寫啊﹗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作弊。

第二次作弊是幼稚園時坐在我身旁的「善良小女孩」教我的。不知她是否認為我不懂作答時的樣子挺可憐，她竟然在我正在苦惱的時候，把作答簿提高，然後向我示意，這時我的心情很矛盾，抄，我便是壞學生；不抄，我卻是低分的懶學生和父母的壞孩子。在兩秒的掙扎過後，我決定……抄﹗啊﹗不得了﹗這次可以瞞天過海，我便以為次次也可以。這種不要得的行為一直維持到老師替我們調位以後。幸好，後來我總沒有染上這種「惡疾」，否則就後果堪虞了﹗